18岁投票未必能推动马国体制改革-卦哥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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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1月，马来西亚政府终于落实“18岁投票”这项国会朝野议员于2019年前所未有地一致通过的宪法修正案。这一变化将使数百万年轻选民获得选举权。亚洲各地勇敢的年轻人拥护民主、反抗独裁统治的标志性场景，给人留下了年轻人天生就是自由主义者的印象——这引发了人们的猜测，即扩大投票权可能会使马国政治急剧左倾。

然而，实际情况却是复杂得多，马国的经验就充分说明了这一点。无论是在1960至1970年代达到顶峰、由年轻人发起的学生运动，还是以公民身份参与1990年代的“烈火莫熄”抗争运动或是更近的净选盟运动，马国青年长期以来就是社会运动的一分子。这些社会运动很多是支持左翼或“进步”事业，但并非尽皆如此。

2018年及之后的投票趋势

马国青年和他们的长辈一样，在意识形态和党派方面存在分歧。透过选举来寻找由青年主导的自由化进程的迹象，或许不是最适当的方法，而投票也不是唯一能发挥影响力的政治参与方式。

至少同样重要的，是提高青年和其他公民的政治效能感，并为批判性言论和参与创造空间的举措。这些努力可以培养有利于民主实践的政治参与习惯。

在2018年的关键大选中，国民阵线（简称国阵）自马来西亚独立以来，首次失去联邦政权，而40岁以下的选民对国阵的支持率最低。然而，他们也谈不上支持获胜的改革派政党联盟——希望联盟。相比年长的马来选民，投票支持伊斯兰党的年轻马来选民更多，这表明他们支持以回教和马来人为导向的政治愿景，而不是“进步的”、不分族群的政治愿景。

事实上，到2020年初希盟倒台时，支持伊斯兰党的年轻和年长马来人的比例已经缩小；民意调查显示，支持国民联盟这个新的“马来人团结”政府的年轻土著（Bumiputera），已多过年长土著。人口趋势使马来人在人数上越来越占主导地位，这肯定会放大这些选举变化的效应，特别是在年轻选民获得选举权的情况下。这可能会极大地改变选举格局。

由20多岁的国会议员赛沙迪新所成立的马来西亚民主联合阵线（MUDA，也称青年党），很可能预示着马来青年将急剧地向多元种族的进步政治靠拢。

但是，举例来说，如果旷日持久的疫情使年轻的马来人更加依赖优惠政策和稳定的公务员工作，根据过去的经验，他们可能更倾向于支持巫统及其盟友，认为这是获得这些好处的可靠渠道。或者，如果对腐败的不满，进一步使年轻人倒向政治伊斯兰，伊斯兰党就可能会成为真正的造王者。

政治活动

简而言之，18岁投票政策肯定会对选举结果产生影响，但不一定会推动多元种族政治或重大的体制改革。

无论如何，年轻人的政治活动不仅仅限于投票。今天的青年是在提高认识和动员的渠道不断扩大，以及从自由公正的选举到伊斯兰主义，围绕核心政治立场和身份的显著、活跃的群众运动中长大的。

无论马国青年的意识形态或政策偏好如何，他们都因此适应了接触政治的新方式，这使得他们更有可能养成并树立参与和执行问责的新习惯。我们或许可以从选举以外的这些活动中，看到马国青年如何改变政治——无论他们是否投票或如何投票。

年轻人越来越倾向于非正式的“公民”参与，而不是更正式的党派参与。这就包括为人们所熟悉却仍是非常规的一些做法，如抵制行动和街头示威。年轻人也提出了选举诉求，并拥护支持他们的候选人。特别重要的是，长期以来，围绕着政治教育和社会化而展开的一系列低调的努力。

这些活动已开展了一段时间，自2008年选举以来不断扩大。各个政党及非政府组织也组织了一些：各种讨论会、实习计划和类似的机会，重点不在于招募新成员，而在于让年轻人参与进来。

主要由青年组成的团体也通过富有创意的方式，教育和激励马国人，尤其是年轻人，增强他们的能力，以成为更积极的公民。在这个过程中，他们为马国的长期民主化奠定了基础。

三个值得注意的团体

在这方面，有三个团体无论就其本身还是其模式而言，都特别值得注意：注重公民教育的“政治青年”（YPolitics）；回教青年运动（Angkatan Belia Islam Malaysia，简称ABIM）的创新思想；以及以体制改革为重点的政治改革与民主研究所（Institute for Political Reform and Democracy（Reform））。

政治青年

“政治青年”是进行批判性史学和公民教育的众多团体之一。“烈火莫熄”运动时期的各种举措推动了这些努力；此后，它们就不断深化和多元化。批判性史学可以是重塑公民与政治的关系的宝贵工具。“政治青年”抓住了这一点，将自己定义为“一个由多党派、独立的青年领导的运动，旨在培养更具政治意识的马来西亚青年”。

自2020年6月成立以来，“政治青年”特别专注于就各种课题制作一系列言简意赅、信息丰富、易于理解的背景资料，放在社交媒体上传播。每一个“懒人包”都提供了清晰的解释、关键数据、对当前常规和争论的精辟评论，并在适当时提出个人行动步骤。

从气候变化、政府对冠病疫情的反应、公共财政，到性骚扰，它所讨论的课题广泛。即使这些图文触及党派政治，它们的目的显然是解释，而不是说服。在这一过程中，这些努力利用现有的公共空间来培养更知情、更有能力的公民。

回教青年运动

ABIM的历史要长得多，可以追溯到1970年代初回教传教活动的兴起。ABIM已非第一次改变思想观念——如今，它正与似乎对政治伊斯兰有利的浪潮相背而行。ABIM倡导“世界主义”的伊斯兰主义和多元文化主义，拥护“马来西亚民族”（Bangsa Malaysia），或马来西亚人（而不是马来人）国家——从历史上看，这是一个与非马来人的马来西亚相关的比喻。

ABIM的这一重心，是它与其他青年组织共同关注的一个更大重点的一部分，即通过公民教育来传达对国家的特定愿景——一个团结一致，而不是充满党派冲突的愿景。

对包容性的强调，与ABIM和伊斯兰党早期强调社会经济公正、温和和宽容的论述相呼应；ABIM领导人还指出，他们与全球穆斯林兄弟会（Muslim Brotherhood）和与穆兄会有关的回教团体的转变保持一致。ABIM将这一议程设定为使马国为包容性治理和有效决策做好准备。

政治改革与民主研究所

最后，让我们看看年轻人为建设体制的民主治理能力所做的工作。希盟当初能够上台执政，潮水般涌现的体制改革举措功不可没，一些延续至今，而政治改革与民主研究所便是其中之一。成立于2019年初的政治改革与民主研究所，是一个无党派倡导团体，目标是为政界人士和公众（特别是青年、妇女和农村社区）提供宪法知识、民主教育、国会研究和支持。

与许多相似的团体不同，政治改革与民主研究所主要使用马来语，其影响力因此得以扩大。这一做法对推动民主化尤为重要，因为它注重确保制度按其应有的方式运作，特别是让年轻人了解这些机制。

长期变化

综合来看，这些模式和计划提醒人们应关注政治社会化方面的长期变化，而不仅仅是短期的政党更迭。强调这一点并不是要低估或轻视年轻人对马国选举政治的贡献：加强政党的实力、动员选民参与投票、揭发选举舞弊并追究立法者责任的创造性举措。

然而，要使自由化深深扎根，需要的不仅仅是成功的选举。它须要在参与、公民意识和政策信息的获取方面作出承诺，以及理解民主的核心原则。正是在这些更深的层次上，这里所介绍的各种举措才会发挥作用，播下民主化的种子，而不是收割民主化的果实。

年轻人正在帮助确保马国随着时间的推移，能够更好地实现民主化治理，因为有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希望改变不自由的现状。